和平常一样,我在闹钟响之前就已经醒了。
也许是因为平时的习惯,即使转学到这个地方来了,也一样会起得很早。
屋子里面充满了一股炒蛋的味道。即使是在楼上,因为房间门没有关,我也一样闻到了一种又腥又油腻的味道,难道除了炒蛋还有别的东西吗。我发誓除了鸡蛋和面包片,其他奇怪的东西我是绝对会不吃的。
“昂,妳已经醒了吧,下楼吃早餐了。”
“是——”
我大声地回答了那个男人,希望他听见了吧,我可不想喊第二遍。
自从那天在雨中奔跑,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感冒还是没有好,而且喉咙也有点痛。只是淋了几颗雨而已竟然就感冒了,一定会被大小姐笑话的。早知道就不说出那种话了,明明知道自己会害羞。
“昂——还没有起来吗——昂——吃早餐了——”
“知道了哥哥!”
我听见哥哥的脚步声徘徊在二楼的走廊里,于是赶紧这么回答他,不然他又要擅自走进我的房间了,而且这次我也没有锁门。
我草草地套上制服,然后跑到门那边,在哥哥进来之前把门用力地关上了。
“昂妳干什么啊,快点出来啦!”
“都说知道了!请你不要这么用力敲门,要知道这房子不是我们的!”
我死死地抵住门的一边,扯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敲门声。
对方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离开了房间,我也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右手臂的关系,我没能将制服的裙子及时穿上,也就是说,如果被哥哥看见我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样子不知道他又要做出什么事情了。本来兄妹之间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顾虑的,而且以前也一起洗过澡。但是好像从很早以前就一直防着哥哥了。
我走进房间的厕所洗漱完毕之后将绷带重新换了一下。擦伤的地方已经结疤了,因为受不了这种东西,所以还是尽量不要去看它的比较好。
“今天我们家的卬昂好像没有精神的样子,怎么了?”
“在大小姐面前请不要叫我‘卬’这个姓,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随便哥哥没有关系。”
哥哥看见楼梯上的我,这么对我说。
没有精神只是因为一大早就开始跟嗓子过不去,喉咙有点难受而已。这都是哥哥的错。
我移开椅子,轻轻坐了上去。以前说过早餐什么的可以自己解决,但是哥哥一定要帮我做,甚至还要让我坐着端到我的面前。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昂不要对我用敬语,明明是兄妹。”
“只是习惯而已,请不要在意。”
明明心里面一直没有用敬语的,但是一从嘴里面发出声音,就会不自觉地用敬语说话,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甚至对方是小孩子,我也会说出那些不和谐的“请”之类的东西。但幸运的是我可以很自然地说出“不要”这个词语,因为身为管家,不能把它当成我的口头禅似乎有点可惜了。
哥哥似乎对我苦笑了一下,然后从厨房端出了早餐。
但我除了味道,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因为食物被类似于西餐厅那样的铁制的半凹形的东西倒扣住了。即使一直能看见这个东西,我也不能准确地说出它的名字。
“来,把头抬起来一点。”
“早就说过不用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婴儿。”
哥哥从背后在我的脖子上绑上白餐布。
像他这么做,在别人看来就象是一个溺爱自己女儿的父亲一样,因为哥哥长得很高,而且已经是二十二岁了,再加上他不怎么剔胡渣,微微笑着用手搔自己的黑发,简直就像父亲一样。而我长得又不是很高,甚至比平均身高还要再矮一点,看上去就更像父女了。
“昂一直服侍别人,偶尔放松一下有什么关系,这些天就让哥哥来服侍妳吧。”
“......”
听见他这么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笑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老爸不是说过嘛,‘我们活在当下,所以只要当下快乐就可以了’,昂不用一直紧绷神经,稍微学着我随性一点。”
“但是总有一天我的未来也会成为你所说的当下,所以我必须为明天的当下考虑一切,这种事情,哥哥就不要管了。”
我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自私也很过分,我也知道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当时爸爸对我们说的话。
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能生活在自己的当下,因为我还是别人的东西,就算我不为自己的明天考虑,我也要为别人的明天安排好一切。
所以暂时还不可以。
我知道爸爸会原谅我的,因为这是他自己把我送到大小姐面前的。
但是我好像已经在别人面前露出了不得了的一面了。
一定要隐藏好。
——先不说这个。
现在的我最想知道的是,面前充满恶心诱惑性的倒扣着的铁盆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样的东西。虽然很好奇,但是还是想尽量不去打开。
“昂,哥哥我,要去当厨师了。”
“不是很好的事吗。”
在我将左手放在铁盆子上面时,哥哥这么地对我说。
哥哥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是刚满十六岁,在这之前一直在法国学做料理。料理一直是哥哥的梦想。回国之后家里的饭几乎全是哥哥一个人做的。因为当时没有满十八岁,所以没能去法国蓝带厨艺学院一直是哥哥的遗憾,虽然他说过到了十八岁会再去法国,但是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要去法国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我四岁的时候,哥哥十二岁。和家人送他去机场的时候,我似乎对哥哥说了什么,再一次见到他时是四年之后了,总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溺爱我了。
错觉吗。
——错觉吧。
是因为什么呢。所以说我很想知道十年前我到底对哥哥说了什么。
我将铁盆子打开。
因为盘子装饰得类似于法国的餐具,显得有些华丽。但我小时候一直期待着的“打开的一瞬间会有奢侈的金色光从里面喷出来”的画面却仍然没有出现。
里面是简单的煎培根、烤香肠、荷包蛋还有几片蕃茄和芝士,边上还有搭配着草莓果酱的土司,因为右手受伤的缘故,往常的牛奶咖啡变成了玉米片加牛奶调成的营养麦片粥。怎么看都只是一份传统的法式早餐,只是荷包蛋的形状有些不一样。不是一般的圆形,而是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形状。唔。是心形。因为是倒着放的,而且好像没有用模具,所以没有注意到。
怎么看都没有奇怪的东西。这样的话,刚刚的恶心味道是怎么回事啊。
“是好事吧,当个厨师一直是哥哥的梦想啊,而且一直以来没有工作,感觉就象是被自己的妹妹养着一样。昂真的很努力耶,明明只是国中三年级——”
“我没有记得有说过要养着哥哥这种话。”
我打断了哥哥话,并且微微抿了一口麦片粥。
都糊掉了,好难喝。
“总之,我要去昂所在的学校当厨师了,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和学校定好了。”
“我没有意见,但是哥哥不是学法国料理的吗,学校那种地方只是炒炒小白菜之类的,我觉得不会适合你。啊,不过那是哥哥自己的事情。”
我一口气把麦片粥喝完,有些渣甚至卡在了喉咙里,差点让我咳出来。
我觉得哥哥如果想当真正的厨师,应该先把胡渣剃得干净些。
像是在否定我的想法一样,哥哥用手掌慢慢地抚着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对我微微一笑。
“昂的手臂怎么样了?”
“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已经好得快差不多了,请不用担心。”
“是吗,那太好了。”
介于礼貌问题,我在哥哥不再说话,而是起身去了厨房后,才开始吃起其他的东西。荷包蛋已经完全冷掉了,不过还是不要告诉哥哥好了,不然他又要开始重新做一份了。
我不知道他进厨房想要干什么,应该是想拿自己的那份早餐吧,一直都是等我上了学才开始吃早餐,稍微有点意外。
随后我又闻到了那股又腥又油腻的味道。刚刚明明消失不见了。
我看见哥哥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普通的玻璃杯,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看上去象是柠檬汁。但是鼻子告诉我,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我现在有一种快吐出来了的感觉,由于刚刚吃掉了所有东西,只剩下土司没有动过,现在闻到这种味道反胃到不行。要是我连土司都吃下去了估计现在地上已经有一大滩不知名液体了。
我愣了一下,没有屏气,连捂鼻子这种简单的动作也忘记做了。
“来,昂。喝下去吧。”
“什......”
喝下去吧——喝下去吧——下去吧——去吧——吧——
一种浑浊的声音在我的左耳与右耳之间快速地来回穿梭着,让我的脑海产生了回音。
是我听错了吗。
开玩笑的吧......?这种事情......
“我没有听懂哥哥的话......”
“这是鱼油哦,喝了对养伤有好处的,因为鱼油本身味道有点淡,所以就加上了一点糖粉和蛋清,早上看妳还没有起来就有在冰箱里面放了一会儿,现在拿出来,你就把它喝光吧。”
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没有闻到这种味道,原来是放进冰箱了吗,那么现在的冰箱也都是这种味道吗!
我觉得我有一个月不会去靠近冰箱。
整整一大杯鱼油加上了各种不知名的东西现在就放在我的面前,透过稍稍带点白色泡沫的液体,可以看见对面已经坐下来的哥哥扭曲的笑脸。白色泡沫是蛋清吧,但是为什么还要加糖粉?不对,蛋清是什么情况。要是我把这一整杯油全部喝下去了,会不会消化不了直接从喉咙直流到大肠。
最麻烦的是这个味道。
强调一下:又油腻又腥气。
就象是油炸店和宰鱼店开在一起一样,是一种很恶心的味道。
我不敢想象自己的手能去触碰那个充满黑色邪气的玻璃杯,然后用嘴唇去触碰杯子的边沿,接着轻轻咽下一团油,最后任由那些可怕的东西把我所有的肠子全部流通一遍。
我做不到。
身体一定会化掉的。
会烂掉也说不定。
“请不要开玩笑!”
我用力地站了起来,背后的椅子差点因此而倒掉,同时房间里面的闹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现在有很好的理由离开这个充满恶心味道的地方。虽然时间还很早。
“诶?昂,不吃了吗?”
“虽然很感谢哥哥,但是哥哥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在玄关慌忙地穿上鞋,将哥哥丢在不远处的餐桌前。
我知道现在哥哥的表情一定是很失望的。
我站起来,对着正在发呆的哥哥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哥哥的早餐,接下来的一天也请多多指教,我去上学了。”
“哦——!”
哥哥很有精神地回应了我,待我开了门,我听见哥哥在身后对我说:
“虽然不常见,但是裙子很适合昂。”
我愣了一下,之后脸变得有点烫。
“多谢夸奖,我出门了。”
我没有回头,轻轻地对着前面的世界说出不和谐的话语,然后留下看着消失在快要被关上的门的缝隙中我的背影的哥哥。
快要到十月中旬了,天气渐渐恢复了秋天该有的凉爽,就算是秋老虎,似乎也安静地睡过去了。
长袖的秋季制服在这个时候终于显得不那么别扭了。因为穿不惯裙子,风经过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先用手去遮住裙子,不会去考虑刘海有没有乱掉。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红色的领带也在我面前飘着。
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黑色的没有过膝的短裙,纯白得没有一点修饰的衬衫,和男生一样的红色轻盈的领带,这就是我所就读的学校的制服,只不过我没有穿上外套罢了。准确的来说是秋季制服。以前的学校,女生的制服虽然也是裙子,但是总觉得没有这么短。不过那个时候和我没有关系,因为我一年四季只穿管家服,裙子什么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现在的我暂时不是管家,所以也必须遵守这个学校的规矩了。
——我讨厌裙子。
小的时候穿过裙子,后来踩到裙摆被绊倒了。
现在觉得裙子不仅不安全。而且还很羞耻。
因此我不会去穿裙子。
但是说实话,家里连一套像样的便服都没有,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买衣服。
到头来,还是想说:
“女生真是麻烦。”
或者是,到底是谁把裙子这种东西设计出来的。还是说,为什么女生都喜欢这种麻烦的东西。回到根本,为什么学校要把女生制服设计成裙子。难道没有考虑过讨厌裙子的女生吗。还是说只有我不喜欢。
裙子,是穿给男生看的吧。
——因为自己看不到啊。所以说,这个学校的校长是男的吧。
还是所有男生都认为,女生就一定要穿裙子。
完全想不通。
反正我是一个不擅长逻辑思维的人。
马路上没有一辆汽车,当然路人也是少得可怜。
整齐的行道树让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能看见的除了学生,还有清洁工人,就只有那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着的职员了。从透明的大玻璃往里面望进去,紧闭着的门窗里,职员们依然在谈笑着。看来还开着空调。
稍稍抬头,便能看见这个地区中心的巨大钟楼。我也没有去仔细了解过钟楼,反正我不是来旅游的,也不去当导游,我只知道这个钟楼似乎大到能让这个地区里的居民全部看到时间。不过刚好站在钟楼下面的人即使拼命仰望也看不到时间吧。
现在是六点三十八分。
怎么说也太早了。学校的大门还没有开吧。不过这个时间在以前的学校正是最好的到校时间。这对于现在的我来,拥有了足够的睡眠,只是我依旧会在闹钟响之前醒来而已。
这个学校比较人性化,除了没有社团活动,让我有点郁闷以外,其他的地方让我感到意外的舒适,与以前的学校对比一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啊,虽然我在以前也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我觉得我有必要绕一下远路了。
穿过马路边上的小巷子,会看见一座石桥,是直接到达另外一条马路的巨大石桥。桥下淌过的,是一条很清澈的河,桥洞下的阴影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边上有一段独木桥,是专门过河用的。
都说河和江是可以化爲等号的,但这一条看起来也没有像江那样宽大,所以其实只是一条稍微宽一点“小溪”而已,差不多有马路那么宽。
从来没有走过独木桥,接下来就趁这个机会走一下吧。
我将一只脚踏上去。
是实实在在的木头呢。
“啊,是悯伊大人吗!”
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不想去理他,但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哟,真是巧啊。悯伊大人平时也是走这条路吗?”
“今天碰巧走这边而已,请不要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变态。”
我用力推开面前的男生,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呀——,明明是同班同学竟然还用敬语呀,不过都用敬语了最后还加上变态,悯伊大人有点过分啊。我可是有名字的呀。”
“抱、歉!这是我一个人的文字游戏请不要在意。”
我尽量加快说话速度,原本想要不去在意敬语,但是果然变得更加别扭了。
“悯伊大人,要过桥吗?”
“不要叫我大人,变态。”
果然,开头是“不要”的话,就不会是敬语了吗。
“那么悯伊大人也要好好叫我伪仲哟。”
这家伙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奇怪吗。
“是,变态。”
“悯伊大人先走吧,我可以跟在妳后面。”
果然这家伙也没有想要改口吗。
不过说是让我先过河,其实还挺有风度的,是因为班长的关系吗。
但是我向来不习惯走在别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这和管家没有关系。
——因为会怕吧。
“不用了,你先过吧。”
“诶——?悯伊大人是在和我客气吗?有什么关系嘛,悯伊大人先过去吧!”
“才没有在和你客气,请不要误会了。”
“没关系啦,好歹我也是个班长嘛,悯伊大人先过去嘛。”
“都说了没有在和你客气了啊!”
“诶?悯伊大人是在害羞吗?”
“都说了让你先过了!”
我忍无可忍地一脚踢向伪仲的腰,虽然那家伙很机灵地拿书包挡住了,不过因为没有作业,书包是空的,和没挡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家伙太啰嗦了,实在没有忍住。
顺带一说,要是没有作业,我从来不把书包带回家。
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生气的时候竟然不会用敬语。
因为不常生气,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也许是件好事情。
“唔......那一脚......快吐血了......悯伊大人......”
“......抱歉,下手太重了。”
面前的伪仲跪在草地上,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艰难地对我吐出那些字。我也确实没有控制自己的力度,觉得做事有点鲁莽了。但是伪仲确实太烦了。不过因为啰嗦就踢别人的腰,是过分了。所以我就向他道歉了。
“不过这条路是远路啊,为什么要走这边。”
“......过了河的点心店......我一直当......午饭吃......”
“喔,原来如此。”
虽然他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姑且是明白了。
我蹲下来。
他依旧维持着那种姿势,后脊微微颤抖着。有点过意不去了。有这么痛吗。
“喂,你是男生吧,快点站起来啊。”
伪仲趴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爬了起来,望着前面的稻田和蓝色天空。
我依然蹲在那里,抬头看着他。
我们都没有说话。
要是经过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一定会以为演的哪出少女动漫。
——这家伙是被我踢傻了吗。
几秒钟后,远处的卡车从我的视线一边“突突突”地慢慢驶到另一边。
“我,被大地的新绿,治愈了啊。”
伪仲微微眯着眼,面无表情地这么说道。
果然被我踢傻了。
新绿是什么。现在可是秋天了。
“请不要再开玩笑了,快点先过河吧。”
“我是一个被自然洗涤过的男人,不用独木桥也能过去。”
对于我这种听不惯别人开玩笑的人来说,有时候会把别人的玩笑当成是真的。
“你要游过去吗。”
“妳说对了,悯伊大人。既然悯伊大人不愿意先过去,那么我也不会走在悯伊大人的前面,让我游过去吧!”
即使是这样,我也知道这一定是玩笑。因为对方是那个家伙。
自从换了位子,这个家伙连上课都不放过喃儿了,当然是在老师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每次他想要来开我的玩笑的时候,我就瞪他,让他不敢再对我说话,不过他还是会老样子叫我悯伊大人。
“那就请你游过去吧。”
我站了起来,因为他比我高很多,所以我必须稍微抬起头看他。
确认了那是玩笑之后,我便说出了那样的话,以他的性格,他大概会很快地冲过独木桥,然后说一句“桥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之类的话。
但前面的伪仲头也不回的向前跨去——前面可是河啊。
“喂!你这家伙!”
我有点惊讶又有点生气地跑过去拽着伪仲的领口将他往后拉,同时因为惯性,不出意外,我掉进了河里。
——我可是不会游泳的啊!
但是我也不想接下来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努力睁开眼睛,下面是混泥土,我便踩着站了起来。
“呼哇——”
“妳没事吧,悯伊大人。全是水哦。”
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好歹我被你拉下水了啊——虽然是我自己多管闲事。
刚想这么说,但是站起来时却发现水才到我的腰。
不过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不论是多浅的水,只要一慌张就会淹死吧。
“其实我本来想要突然很快地冲过独木桥,然后说一句‘桥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悯伊大人好像不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我硬是什么也不说。
“悯伊大人要换衣服吗?鞋子也湿了吧。因为今天要演讲所以我刚好带了一套礼服,要先换上吗?”
“不用你多事,你比我高这么多我怎么可能穿得上你的衣服。”
我用力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厌恶似的这么说着。
“我拉妳上来吧。”
“不用了,我就这样走过去。”
“会感冒的吧。”
“啰嗦!我已经感冒了!”
对啊,我已经感冒了,为什么还要走在秋天的水里。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向前慢慢地渡去了。
身体由于被水狠狠地浸过,变得有点冷了,被空气中随便的风一吹,便更加冻得不行。
我在生什么气。
我并没有在生谁的气。
——我只不过是在和自己赌气罢了。
看着距离短,但没想到渡过去时间变得意外的长。
看来感冒要变得严重了。
伪仲不停地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叫着,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叫些什么,而我则是在前面一直重复地喊着“烦死了”这句话。
收回前面的感受,今天真是槽糕透了。
在到河对岸之前,我这么下定结论。
“悯伊,为什么全身都是湿的。”
面前的喃儿转过头来这么对我说。
因为发生了那种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又绕了远路,虽然没有迟到,但是班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伪仲不在位子上。
大概是去准备演讲了。
“啊,很多原因,请不在意了。”
我拿出毛巾擦头,不想多说一句话。
裙子湿哒哒的,内裤也是,好难受。
“衬衫,变透明了。”
“请不用在意。”
只要对方不是大小姐,就算是被哥哥看见这种样子也无所谓。
不过裙子湿了也挺好,至少风吹过的时候不会飘起来了。
“抱歉,我没有带外套——但至少把制服擦干吧,内衣会被看见。”
喃儿把她的毛巾给我。
说是毛巾,其实只是体育课之后用的小毛巾而已,比手帕稍微大一点,所以让我擦干头发已经很勉强了。
“谢谢。”
我接过毛巾,慢慢擦着制服。
过了一会儿,伪仲就和老师一起进来了。
第一节课开始不久,我差点因爲睡眠不足而再次睡过去,不过桌肚微微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让我不自觉地慢慢擡起头。
还好之前忘记把手机带回去了,不然估计这种翻盖手机已经不能用了。
是谁啊,不管怎么样,趁老师还没有发现,赶紧挂掉吧。
我将手机掏出来,上面显示的名字让我差一点喊出声来——不过我已经站起来了。
不管是课堂还是哪里,即使是法庭,我也会接通着个电话。
“大、大小姐!”
【昂,好长时间没有听见妳的声音了,虽然通过机器声音变得有点微妙,可是昂慌张的声音还是可爱得让我满足啊!】
“喂!悯伊!妳在干什么!现在是在上课!”
明明在这三个月里面我们都只是发发短信根本没有通过电话,爲什么突然就打过来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我觉得我整个人紧张得都要跟着跳起来了。
一边是班主任的咆哮,一边是来自大小姐的电话,当然我会毫不犹豫地不去理睬老师而是继续和大小姐通话,毕竟我都已经打断课堂了,就让它继续乱下去吧。
“大、大小姐,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喂!悯伊!你把老师当成笨蛋吗!”
【嗯,怎么说,虽然原因有点复杂,可是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路上?您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啊,大小姐!”
“喂!”
老师变得有些恼羞成怒,毕竟不可能有我这种学生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课堂上了。而且我没有感到半点羞愧。
【我现在在去昂的学校的路上啊。】
“什......!”
“悯伊!再不挂电话就出去站着!然后我会向学校反映给妳处分!”
“请给我闭嘴!”
我捂住电话对讲台前的老师喊去。
我知道一开始同学们就在看着我,但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老师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暂时愣住了。
【看来昂那边很热闹嘛。我十分钟后就会到,要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哦。】
“是!”
明明已经把电话捂住了,但是因为是喊出来的,大小姐果然还是听见了。
虽然有点混乱,但是我现在必须走出教室提前在学校门口等着。在这之前得先换套衣服。不能让大小姐看见我穿裙子的样子。
今天是周一所以没有体育课,应该也不会有女生带运动裤来换。
所以我只能——
“伪仲!看在我好好叫你名字的情况下,把你的衣服借给我!不要啰嗦!马上拿出来!就算不合身也拿出来!”
我为了防止伪仲继续废话,提前先把他的话全部断掉。
“但是你之前不是不要吗。”
“我现在要了!”
还是让他说话了。
拽下勾在桌旁的袋子后,我就冲出了教室。
老师一定很生气吧,抱歉,因为对方是我的主人,更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在没有人的厕所里换好衣服后,我便早早地站在学校门口。
衣服大到快要从我的肩上滑下来了,裤子的皮带已经扣到最紧了,但是还是松垮垮的。
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了,连身体也觉得别扭起来,好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让我安心的声音。
“昂。”
“大、大小.....诶?”
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有些激动地扭过头。要是现在有条尾巴,一定摇得很厉害吧。还是说我本身就已经是一条尾巴了。
但是当我看见面前的人时,原本激动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乌黑的短发,长长的刘海......
其他不多说,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除了身高和衣服。
面前站着的,不就是我吗。
“请问......您是谁......”
“吓了一跳吗?我是上官佑辷啊,昂。”
大小姐笑着撕下贴在脸上的易容面具,摘下黑色的假发,露出一头莹白色的及腰的头发,头发尾端依然如从前那样用黑色细长缎带绑住,看上去就象是不和谐的马尾辫一样。
“好久不见,昂。”
“大小姐——!”
大小姐对我说出那句话之后,微笑着做出“来抱抱我”的姿势,而我也很兴奋地跑了过去,礼服的外套从肩上滑了下来,露出还没有完全干的制服,但我依然向大小姐扑去,然后搂住大小姐的腰,就算右手再怎么疼也无所谓了,毕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由于大小姐比我高出半个头,所以很轻易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慢慢抚摸着我的头。
完了,我觉得幸福得整个人都快要摇起来了!
“昂的反应不够大哦,我以为昂会吓得逃走呢。”
“才、才不会......!”
也许会的吧。但是我不是经常照镜子,也就是说,就算哪一天街上突然有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走着,我也不一定会认出来那就是“我”吧。
“说起来......大小姐提前来了,真的吓我一跳呢。”
“嗯,因为想要快一点见到昂啊。”
大小姐又在调侃我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玩笑,但是我好想把这句话当成是真心话。
“昂,这里住的习惯吗。”
“嗯,各方面都不错,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是觉得很热。”
大小姐这才放开我,将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昂,长高了呢。”
“是、是吗!真的吗!”
“半厘米哦。过一会儿去量一下吧。”
“是!”
从以前开始,大小姐就能一眼看出我的身高变化。
大小姐微微地笑着,就像姐姐那样,而我也恰好比大小姐小一岁,一直以来大小姐都把我当成妹妹一样,但我却不能把她当成是姐姐,因为我们是主仆关系,不管怎么样,我心里依然有着那层隔阂。
“昂为什么穿成这样,是这个学校的制服吗。”
“不、不是的!很多原因!”
我慌忙地摆着手,低头发现礼服已经从肩头滑到胳膊了。于是我便摆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大小姐依旧穿着白色的汉服。洁白的上衣,没有一点修饰,只是衣角染上了红色的梅花状的东西,以前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梅花,但大小姐说那其实是狗脚印。下身则是不会露出脚的白色长裙,腰部中间用一条红色的宽缎带简单地绑住。
——总之,是看上去很轻便的服装,并不像其他汉服那样华丽而笨拙。
大小姐家的企业是上官集团,是一个将汉族文化与外国文化结合起来开发商品的强大集团。
也许大小姐穿成这样,也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吧。
但是我觉得很好看就是了。
“来,去换上吧,昂现在穿的,一点也不合身哦。”
“是。”
我接过大小姐手上的袋子,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看。
——里面是叠得很整齐的衣服。白色的蕾丝花边,大部分都是黑色。
怎么看都不象是管家服。
看仔细一看,上面还放着蕾丝状的黑白缎带头饰。
怎么看都象是女仆装。
“大小姐。”
“怎么了,不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
“怎么样都不肯穿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
“我以为昂会很听话得穿上,然后再露出羞涩的表情对我说:‘大小姐,衣服好像不太对’之类的话。”
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像少女漫画里一样先穿上奇怪的衣服才发觉衣服不对劲啊。
我看见大小姐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然后微微抿了抿嘴,把另外一个袋子递给我:
“这次是真的了哦。”
我很想知道大小姐到底是从哪里拿出这些袋子的,后来才发现大小姐身后站着很多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为什么我刚刚没有发现。难道说我从刚才眼里就只有大小姐吗,这也太糟了吧!
不过重要的事情是,我让大小姐露出了那种神情。
“等、等回家以后......再穿给大小姐看......也不是......不可以......”
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头也变得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到了微微发颤的地步,双手拎着袋子,整个身体扭捏得不行。我红着脸,慢慢把头撇到一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自己羞到不行,而且也不喜欢那种衣服,但是为了让大小姐不再露出这种表情,我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因为我想不到其他让大小姐笑起来的方法。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
我听到了大小姐的笑声,心里的放松多过了不安也说不定。
“开玩笑的,昂。对我来说,昂还是穿帅气的衣服比较好。”
心里闪过一丝“得救了”的念头。
明明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我难道很差劲吗。
我在厕所换好衣服。
鞋子、裤子、上衣——全都是熟悉的味道和颜色。再次穿上去,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下一次穿的就不是这件衣服了哦,为了配合这所学校的制服,昂要把管家服的样式换一下,所以今天是最后一次穿这件衣服了。”
“是。”
我用左手摩挲着袖口。
确实,在全校的白色中,我的一身黑色与棕色太过显眼了。
但是依然会有种舍不得的感觉。
从第一次穿上管家服,直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模一样的样式,从来没有变过。因为这是爸爸帮我设计的衣服。
黑色的燕尾外套,棕色的无袖纽扣衫,再加上最里面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的领带,还有黑色的长裤与长靴,当然,靴子是在长裤里面。
再也穿不了了吗,作为设计师的爸爸第一次为我设计的衣服。
“舍不得吗?没有关系,休息日的时候可以继续穿这套衣服,在学校里就必须穿新的管家服了哦。”
“——是!”
我有些开心,自己的大小姐是多么了解自己,而且很体贴。
也许正是因为是这样的大小姐,漂亮善良,通情达理,虽然爱开玩笑,但不会对我摆架子,甚至很照顾我,因为对方是这样的主人,我才会一直努力当着管家这个职位。
也许这个国家不会承认我的年纪,但我确实是大小姐的管家。
我认为我是不会输给自己的年纪的......吧。
“还有一样东西,对于昂来说很重要呢。”
大小姐从红色的腰间缎带上取下一块怀表。
那是父亲送给我的。
“谢谢大小姐!”
怀表依旧慢慢地走动着。
这是一款很复古的机械怀表,比其他的怀表还要再扁一点,是中指和大拇指扣起来之后,和中间空心的部分差不多大小,干净的合金颜色,玻璃中的时针与分针,用夸张的雕刻装饰起来,秒针则是很普通,慢慢地有规律地走过一个个罗马数字。按一下边上的合金按钮,会出现时间的投影。
因为是定做的,所以怀表背后是可以翻开来的,里面是用玻璃做的照片,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讲是把照片镶在了圆圆的玻璃里面,是十周岁的全家福。那个时候我还是长头发,没有大小姐长就是了,梳得高高的小马尾,还有一部分头发披着,当然只是拍全家福的时候才梳成那样的发型,穿着管家服的时候我还是会把马尾好好地梳起来的。
裙子也是。
每次打开来,隐藏机器就会启动,然后就会发出声音。
顺序是爸爸到妈妈再到哥哥,还有一个没有听过的声音。
他们会依次说一边我的名字,最后集体说“我们爱你哦”。
是个令人害羞又怀念的东西。
“昂,我帮妳带上吧。”
“是。”
大小姐将怀表扣在燕尾外套的外领口上,因为怀表与管家服都是定做的,所以衣服的领口上有专门扣怀表的扣子,怀表可以直接扣在上面,也可以把怀表上装扣子的短带取下来,换上长链子,挂在脖子上。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扣在领子上。
“昂,带我去教室吧。”
“是!”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那些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们就一直跟着我和大小姐,以前大小姐出门只要有我跟着就行了,为什么这一次要带着这么多的人,难道是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觉得不安全吗。
但是这个学校本来就是上官集团投资的啊。
所以学校的名字才会是上官秋山私立学校吗。
秋山是这个地区的名字,据说这个地区有一座山,上面树上的树叶,一年四季都是黄色的,同时因为没有人去扫,土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落叶。那座山被当成了一大旅游景点。
“昂,还没有到吗。”
“嗯,教室在五楼。”
“为什么没有电梯啊。”
“大小姐,以前的学校也没有电梯。”
“那是因为以前的教室是在两楼啊。”
我有点诧异地回头,看见大小姐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觉得明天这个学校就会多一个电梯的设备了。
到达五楼之前,我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因为我怕大小姐会做出奇怪的事情。
终于来到教室门前。
“悯伊!妳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想要处分啊!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手机也没收!妳......妳这是什么衣服啊!给我去换掉!”
果然气急败坏的老师在我开口前就说出了一堆要求,但是现在的我因为已经变为管家了,所以老师什么的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诶——?昂的假名原来是悯伊吗?明明猜了好多次一直都没有猜到。吶,取名的意义是什么,告诉我吧。”
“是。名字是取自于大小姐的英文名‘Miny’因为哥哥说‘妮’字太过于娇气不适合我,所以就改为‘伊’了。”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那么我是不是也要把名字改成‘结伊’,因为昂的英文名是‘Jiny’的关系。”
“那样听起来会像姐妹所以不必了。”
“有什么关系,我一直都把昂当成是我的妹妹啊。”
“请不要开我的玩笑了,大小姐。”
我和大小姐在门口唱双簧一样地交谈着,完全无视了老师。
我突然觉得老师好可怜。
“妳......妳们......!”
“说起来,那边那位。你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多谢一直以来照顾我的管家,现在你可以停止你的课堂,去校长室领你的‘便当’了。”
大小姐将我轻轻推开,慢慢走到老师面前,抬起头,微笑着这么说着——应该是笑着的吧。
“在说什么,妳在说什么啊!”
这是当然的吧,一般人都会受不了。
“难道我讲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的意思是,你被我炒鱿鱼了,啊,当然不是指要请你吃饭。”
论谁现在都会觉得莫名奇妙吧。讲台前的男老师似乎觉得我的“恶作剧”搞得太过分了。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老师的错,老师会得罪大小姐也是校长事先没有通告学校的关系,更主要的是,大小姐提前来到学校,我似乎是这所学校第一个知道的人。
不对。校长应该早就知道了。
伪仲平常从来不会去说什么演讲,更不会去穿什么礼服。
这都是因为上官家的大小姐来到这所学校而特意准备的“只属于大小姐一个人的新生欢迎大会”。
只不过是因为大小姐来得太早了。
“还有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
大小姐转过身,对我身后的人们这么说着。之后一群穿黑色制服的人涌进教室,而我因此被推出了门外。
教室里的学生刚刚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看见一大群“黑色的东西们”涌进来,便开始尖叫起来。
尖叫的大部分是女生,男生则是互相议论然后在女生的尖叫上雪上加霜,也就是乱吼——估计是因为老师也被吓傻了觉得有趣吧,不愧是男生。
我再次走进教室时,发现角落的喃儿以直线的视角看着我。
我则是对她笑了笑。
但之后发出的巨大声音便让我笑不出来了。
用力扭过头,发现“黑色的东西们”正在集体用机器钻着墙,视线再往上就会发现窗户外面也有一群“黑色东西们”,那是被成为“蜘蛛人”的东西吧。还有大吊车之类的。
坐在靠墙那边的学生和桌子被推到了教室的另一边。看来已经是全副武装了。
“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昂不是喜欢落地窗吗,现在帮妳把左边那面墙全部换成玻璃哦。啊,有一点放心吧,会在最上面留通风窗的。”
因为我对大小姐做出来的奇怪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当我问她的时候语气没有很惊慌,但是当她这么回答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惊慌一下了。
“您在说什么,那种东西没有必要帮我换掉。”
“但是昂喜欢啊。不过只是块玻璃,换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大小姐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随便,但表情看上去是认真的。
“这样会扰乱课堂的!”
“哎呀~昂好可怕!这种生气的表情真是太棒了!为什么我会忘记带相机啊~嗯......姑且用手机将就一下吧。”
“等......大小姐!”
面对大小姐的闪光灯,我不自觉地将双手挡在眼睛前。
——这样做太乱来了吧。
老师也被“黑色的东西们”拖着出去了。
安静的上官秋山私立学校,五楼,有四个应考生的班级。
被其他两个班夹着的中间的那个班级,现在正处于最混乱的状态中,当然,这可不是课堂积极所引起的。
中间还混着奇怪的机器声音。
“大小姐!现在是在上课啊!”
“昂的意思是,我扰乱了课堂吗。”
“不是......但是......”
“其实扰乱课堂的是昂吧,如果二十分钟前昂没有接通我的电话,那么我也不会知道昂的班级了。”
骗人。
大小姐知道我一定会接的。
就算我不接,大小姐也会直接找到校长,然后问到我的班级,最后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所以说不管我接了还是没有接,结果都只有一个。
因为对方是大小姐。
“是,我先下去了。”
我没有等大小姐说话,便有些难受地低着头走向混乱的人群中。
我没有说一句话,把装礼服的袋子放在伪仲的桌子上,然后坐回自己的位子。
“哦!叠得很整齐啊,谢谢妳哟,悯伊大人。”
“......”
伪仲转过头笑着对我说着,而我却把头撇向一边,什么话也不想讲。
太糟糕了。
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啊。
坐在位子上的我,默默地听着女生们的尖叫与男生们的讨论。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是个美女耶!吶,下课要不要去搭个话!”
“诶——?你在说什么啊?你敢去吗?傻瓜——”
“呀——!悯伊殿下好帅啊!穿成这样!难道是男生吗?之前一直穿制服,是装的吗?”
“有可能哦,声音也是很帅的女低音......讨厌妳在说什么啊!妳自己去问啦!”
唔......大小姐......
完全乱掉了。
“喂!你们!大小姐是我的!男生们不准妄想!还有!我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生!不相信的话......咳、咳咳......也不会......咳......脱给你们看!”
我忍无可忍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从角落发出的巨大声音盖过了全班的吵闹声,只有机器还在运作着。用力地说话让我不住地咳嗽出来,右手也剧烈地疼痛着。我在全班的注视下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在说什么啊。
说出这种话不是越来越糟吗。
什么大小姐是我的......
要是这个时候大小姐和我闹别扭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是哦,我是属于昂一个人的大小姐哦。”
大小姐慢慢走了过来。
她能不想歪,而且能理解成正确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
大小姐来到我的面前,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面对着大小姐斜坐在位子上,看见大小姐站在我的面前赶紧站起来,却被大小姐用双手用力抓住肩膀而又坐了下去。
好疼——肩上的伤疤好像裂开了。
“——昂真的是女生哦,不相信的话,昂就在这里脱掉吧!”
“......”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并且充满了噩趣性的话语从大小姐的口中说了出来,虽然整个面目表情都是不能再温柔的笑容,但是却让我的心重新系上了不大不小的疙瘩。
“什......?”
才刚刚反应过来的我,皱着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小姐的眼睛。
有点害怕。因为如果是大小姐,她确实有可能会这么做。
——到底在说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才刚刚见面就要开这么多的玩笑?而且我根本分不清楚这是不是玩笑啊。要是男生们在这种时候起哄,我该怎么办。现在这个班级女生也会无缘无故地起哄吧。
所以说,请告诉我这是玩笑吧。
“昂是在害怕吗,反应好可爱啊!我刚才说的全部都是玩笑,昂是当真了吗?”
“悯伊大人很喜欢把别人的玩笑当成是真心话——!”
大小姐对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伪仲在斜对角这么说着,尾音故意拉长了。
——很象是伪仲说出来的话。
“是吗,真是一尘不变的呆板的习惯呢。”
大小姐松开我的肩膀,转过身看着伪仲。
暂时可以放松了。虽然伪仲说了多余的话,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大小姐觉得我这三个多月过得太轻松了,想要一下子把没有我的日子中事先想好的梗在这一天全部玩一遍。
很象是大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没有大小姐的时候我也是很忙的啊。如果说一定要选一个,在同一天把三个月的东西补回来,还是连续不停的当管家。那我当然会选择当管家。
“你很有意思呢,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一份昂的追踪调查?也就是说,当昂的跟班。‘管家的管家’,很有意思吧?”
“诶?真的吗?太棒了!我一直想这么做呢!”
大小姐身上散发出一股“好久没有见到昂了,好想看看她吓一跳的表情”,而伪仲则是一脸“我终于是悯伊大人的跟班了”的得逞表情。
这两个人完全无视了我的意见。
不过区区一个管家,没有半点意见可言。
这样一来我会被烦死的吧。
“昂没有意见吧?”
“诶?大小姐是问我的意见吗?”
大小姐微笑着转过头来这么问我,让我有些惊讶。
意见。是在问我的意见。
脑子里重复着“意见”两个字,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清楚“意见”是什么意思。
“昂不说话是默认了吗?那么,这位同学,请你帮我写一份昂的报告吧!”
“等......大小姐......”
我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
要怪就怪自己反应太迟钝吧。
就在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今天的三年级生,班级号为【B】的班级,在下半堂课没有老师的情况下,顺利地度过了人生中最混乱的课堂。
——也许吧。
【请所有三年级生与全体代班老师做好准备,第二节课开始前请赶紧去一楼的大厅,重复一次......】
广播如是说道。
“那么,我先走了,悯伊大人。”
伪仲对我笑了一下,便拿着袋子走出教室。
不愧是班长,遇到什么事情会沉着冷静。
好想休假啊。
我已经完全后悔浪费早上的睡觉时间了。
“昂,我也走了哦。”
“是。”
我站了起来,想随大小姐一起出去。
“昂不用跟来了,和班级一起走吧。还有,趁这个不多的个人时间和别人聊聊天吧。”
聊天?和谁。
在这个学校里面还有谁能和我正常的聊天的吗。
现在更加不可能了吧。
“从刚才开始,坐在妳前面的这位小姐就一直一副超~在意的表情呢。好好和人家解释解释吧。”
“可是我......!”
——我根本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啊。
大小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从小就一直这样,喜欢摸我的头——而我也并不讨厌。
尾巴又要摇起来了。
一被大小姐摸头,脑袋就会变得透明,而且什么事都不会去想了。我想这有可能会成为大小姐对付我的方法之一——她该不会把我当宠物了吧。
在这之后,大小姐对我摆摆手就出去了。
我在心里微微地笑了。不管是怎么样的大小姐,依旧是温柔的大小姐。
突然耳边再一次发出不同于机械声响的巨大声音,扭过头,看见左边那一面墙被完整地拆了下来,然后被大吊车用钩子勾走了。墙里面的钢筋全部露了出来,害得我全身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
——还有可怕的一面就对了。虽然拆墙的不是大小姐。
微微叹了口气把头转回来,发现喃儿反坐在位子上看着我。
我不禁又一次颤了一下。果然很在意吗。
“很在意吗?”
喃儿点了点头。
我不得不再次叹一口气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意的是哪个方面,还是说,她哪个方面都很在意。
“先去排队吧,等一下我们坐在一起,我慢慢和妳解释......妳在意的事情。”
我看见大部分人都走出去了,于是这么提议了。
到达大厅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不对,是两件。说白了是三件。不过总的来说就是一件事吧。
——上官家族安排这次转学的目的。
——大小姐提前的学校的原因。
——喃儿在意的事情。
因为这三件事情是有联系的,所以姑且算是一件吧,对我而言。
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被集团安排到这里生活已经三个月了,但现在才想这件事情确实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迟钝了。虽说以前并非没有闪过这种念头。到底是因为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因为是上官集团特意这么安排的,所以我也没有去问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问大小姐。
连房子也安排好了。看上去房子虽然很新,但是可以知道不是新造的,至少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而且这个学校是上官集团投资的,甚至可以说是赞助的。
这么奇怪的地区,在里面生活的人连姓氏都没有,为什么上官集团会把钱扔进这种地方,在这种地方造起学校。
——我什么都不明白啊。
我也很在意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喃儿坐在第一排。
因为我觉得自己是管家,所以有必要坐在能把大小姐看得最清楚的地方。
学校不大,但是学校一楼的大厅却造得意外的华丽,四个班级的三年级生还没有坐满一半的大厅,三十多个全体教师是坐在最后几排,和学生是完全隔开的。这么一来,全校除了四个三年级班,另外的班级都在上“没有老师的自修课”了吧。一定很糟糕。
明明已经很凉爽了,却还奢侈地开着空调,想到秋老虎还没有走的时候,教室里的破旧空调微微颤颤地吹出的风,心里就十分不平衡了。灯光也打得很亮,抬头才发现那是礼堂用的大水晶灯。
为什么学校总把钱花在奇怪的地方。上官集团应该只是把钱交给校长,让校长去打理吧,只要校长不私吞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的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财务室的人简直不如幼儿园的小孩。
演讲还没有开始,大厅里面一片混乱。
在红色的幕布拉开之前,我觉得大家会一直兴奋下去吧。因为很少会有机会到这种大厅里来。都可以说是礼堂了。虽然说门口确实写着这是大厅。我觉得应该是故意写成这样的,让人以为里面是没有一把椅子,满是灰尘的脏大厅而已。
我觉得离演讲还有一段时间,便决定问问喃儿在意的事情,但是喃儿在我开口前就发了话。
“悯伊......妳的名字是......昂......吗?”
“......是这样没错。”
什么嘛,在意的事情原来是名字吗。喃儿在意事情的方向有点奇怪哦。
“悯伊的名字,叫什么?”
“全名吗?上官昂。”
对,我的名字叫上官昂,“悯伊”只是假名而已,说的露骨一点,是一个比较暧昧的名字,但是这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起初是哥哥问我要不要换个假名,我才想起要根据什么来换假名。哥哥说,要不就拿他的名字当假名算了,“卬首”,是个很有意义的名字。“卬首”,意思是让哥哥“昂首挺胸”,一直做个正直、有梦想的人,而且哥哥是长男,所以就决定用“万物之首”的“首”字。
但是这个假名一口被我驳回了。我的名字本身就很男孩子气,“首”这个字更加男孩子气。
哥哥说,那就拿我自己的英文名改一下。本来我的假名是叫“结伊”的,但是偷偷用了大小姐的英文名做了假名。
“上官昂吗?为什么要用假名。”
“诶?因为觉得好玩啊。”
喃儿听了我的话之后变得有些面无表情。
“......因为,这个地区没有姓氏嘛。”
于是我赶紧补上这句话。虽然一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好像说过自己叫“上官悯伊”。好像是的。但是大家都叫我“悯伊”而不是“上官”,可能姓氏什么的一开始就已经被无视了。
我的原名叫做“卬昂”,在当管家之前,这一直是我的名字。但是当了管家之后,我便换成了大小姐的姓。有点不情愿,但是现在也习惯了。哥哥也一直很倔强地在没有人的地方喊我的原名。
“那,我可以叫妳昂吗?”
“随便妳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喃儿变得有些不自在。
我说错什么了吗。
喃儿想这么叫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她这么叫吧。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刚刚在教室,真的吓了一跳呢。”
喃儿笑着这么对我说。
连我都吓了一跳更不用说喃儿了。
红色的幕布在这时慢慢地拉开。
穿着礼服的伪仲站在舞台中间。
伪仲也只有在这种场合表示一下自己久违的正经了吗。不过这套礼服确实很适合他——如果他只是站着不说话的话。
意外地合身耶,明明刚刚自己穿着的时候是有多么想要脱掉。
白光把伪仲没有刘海的额头打得有些反光,麦色短发在这是看上去格外精神,平时的话这一头麦色只是用来衬托他的变态玩笑的。他在我心目中形象到底有多槽糕啊。
“坐着的同学静一静,站着的同学坐下来,后排的老师麻烦不要再讲话了,虽然大家很难得到这个地方来——在此先失礼了。”
伪仲用手调着挂在耳朵上的麦克,在试音的同时说了这句话,我觉得他八成把这句话当做是试音内容了。
“在坐的各位,我是国中部三年级B班班长外兼理事长也就是校长的独生子伪仲,虽然说后面半句可能是废话,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但谦虚的来讲,是理事长滥用权势让我当上班长的,我也完全不想当这种又麻烦又遭人嫌的‘长’,在演讲还没有开始之前,我在此趁着难得的机会宣誓——我完全有能力在将来胜任理事长这一职位,然后再亲手把学校拆了——”
伪仲利用这次演讲的机会立下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旗帜,而且在最后的雄心下说出了多余的话,估计现在在后台的校长已经后悔让自己的儿子上台演讲了吧。不过我也完全不知道伪仲是校长的儿子就是了,我以为校长的儿子应该更加稳重或者帅气吧。也不是说伪仲不帅气,只不过他的形象在我看来与我心中那个“校长之子”的形象完全不符罢了。但也没有吓一跳,因为实际来说,谁是校长的儿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学生们掌声连连,大概是听到了最后那句话吧。看来伪仲还是很擅长调动大家的气氛的,和学生们的关系也不错。大部分原因应该是他以往嬉皮笑脸的性格吧。
不过伪仲最后的愿望估计不可能实现,因为那是上官集团的学校,只不过让伪仲的爸爸当了个校长而已。
“在糟糕的自我介绍之后,时间也过去得差不多了。下面就是正真的演稿内容了。首先解释一下,这是一场属于一个人的新生典礼。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一句话会让大家更加的迷茫,比如说‘为什么明明已经快毕业了却还要搞什么新生典礼’、‘为什么只是一个人的典礼’之类的。所以我们就直接开始不再多做解释。请大家带着一颗莫名奇妙的心情度过这场特殊的新生典礼吧!”
伪仲这么说着,对着台下的人深鞠一躬。
——明明我转过来的时候连个通知单也没有,大小姐中途转过来竟然搞得这么大。
不过怎么说我也只是个管家而已,心里再怎么不平衡也只能这样了。
“那么废话不再多说。接下来让我们请出这次新生典礼的主角——上官佑辷大小姐!”
竟然说了“大小姐”。在这里叫上官佑辷为“大小姐”的我一个就够了哦!伪仲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虽然可能稿子上是这么写但是结束之后我一定要打他几拳灭灭自己的火气。
我在生气之时忘记了鼓掌。
相反的,大小姐在热情的掌声下走了出来。
像刚刚的教室一样,男生们开始议论大小姐的外貌,女生们也开始莫名其妙地议论起来。
“太槽糕了!”
我忍不住又喊了出来。
不过我的声音再怎么大最后还是被台下的议论声埋没了。
“初次见面,我是上官佑辷。首先先多谢贵校的理事长同意我和我的管家中途转学过来。”
大小姐用麦克这么说着。
没有伪仲的暗示,坐在下面的观众也同样配合地鼓起掌来。
越来越糟糕了。
我甚至觉得,在这个学校当个管家会很累。以刚刚掌声的热情就可以想象出他们的积极性了。这次演讲结束后要是没有老师管住学生,一定会有学生跑去和大小姐搭讪,接着就是各种跟风的学生也一起跑过去。在以前的学校里根本不会有学生敢和大小姐搭讪,除了平常一直在聊天的女生们。工作量会越来越大吧。我已经能想象那个场面了,自己就像护着明星的保安一样护着大小姐,而大小姐则是一点都不配合我地去回应同学们的搭讪。
一定会得寸进尺的。
“我作为上官秋山私立学校理事长之子十分荣幸上官大小姐能中途转学到我校。”
“客套话就到此为止吧。我想请问我的管家在贵校是否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大小姐这么说着,让我变得有些不知所错。我也不知道伪仲接下来会怎么说明这件事。果然不告诉大小姐骨折的事情是正确的。已经两个星期了,而且恢复得很快,所以手掌就没有再缠绷带,因为这样而没有被大小姐发现简直是运气太好了。
“虽然事先安排好的演讲稿中没有这部分,但是既然上官大小姐想知道别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按照剧本下去了——”
伪仲将手中的演讲稿撕成两半丢在地上,露出丝毫没有显露出慌张的笑容。被撕成两半的稿子足足有六张纸这么多,看来是花时间精心设计过的,伪仲能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撕掉有点意想不到。
“接大小姐的话,我校事先并不知道上官昂是上官大小姐的管家,而是今天接到通知才知道的,所以我校并没有把上官昂当成是特别的学生对待,‘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一点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伪仲的话让我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一下。我并不知道接下来大小姐会怎么做,我也没有想到伪仲竟然会实话实说,而且也没有说些什么拐弯的话。不过他明明知道了我叫上官昂,为什么还要叫我“悯伊大人”呢。
一定是觉得好玩。
“是这样吗,不过怎么说昂都是我的管家,不能因为你们现在才知道就原谅你们,相对的,昂在这几个月里面受到的委屈,你要怎么负责?”
大小姐在最后直接说了“你要怎么负责”,而不是说“贵校要怎么负责”,虽然语气依然平平静静,但是我相信这句话一定是挑衅。不过一直针对伪仲也太可怜了。
而且说实话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要说委屈的话,夏天的空调确实没有满足我。
“上官大小姐希望我怎么做?”
“作为补偿的话,伪仲同学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是说,让本人自己决定比较好呢?”
伪仲在无可奈何之下反问了大小姐,而大小姐则是说出了模凌两可的话,最后还将眼神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是不是要开始决定补偿的内容了?
“大小姐都这么说了,结束后我会直接去问‘补偿’的。”
“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昂提出再怎么任性的事情,都要尽量满足她哦。”
伪仲笑着点了点头,大概觉得我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我的事情了。
台下也越来越混乱了。
我觉得这场“新生典礼大会”八成会改成大小姐的“剧本”吧。
“那么接下来是另外一件事。我想知道贵校平常的活动安排。”
“单单是活动的话,大小姐在大会结束之后直接问同班同学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回答吗。”
“但是这一年的活动普通的学生们是不知道的吧,还是说,每年的活动都是固定不变的?都已经是三年级了最后一年难道没有一点惊喜吗?”
大小姐微微眯着眼睛,原本大大的眼睛才能拥有的可爱眼神在眯起来的同时也不失妩媚。
对于我和大小姐来说,不管这一学年的活动是新的还是固定不变的,到头来还是新的概念。但是对于一直在校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大小姐一定是想借助伪仲间接向校长反应这件事情,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跑一趟,而且还能有效地高调向三年级生说明“因为我你们的活动才能有所改变”这一现象,这样就能从一开始就赢得更多的好感。
只能说——不愧是大小姐。
“确实是固定不变的,不过每过半个月就会有一次大型的活动,我觉得对学生已经是够丰富的了。不过我会向理事长报告这件事,这一学年会给大家一个全新的惊喜。”
和我想的一样,大小姐的好感值已经有所上升。有的男生甚至按捺不住想要站起来。因为师生隔得很远,又不好跑上前去教训他们,所以能坐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放肆地欢呼。
“真是容易搞定呢,亏我还特意的准备了各种理由想要让学校同意我的建议。”
大小姐故意这么补了一句。
其实她应该没有准备其他的理由,因为大小姐知道消校方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是不得不同意。但是如果再添上这一句,学生们就会误以为大小姐只是一个贵族转学生,而且大小姐为了让他们能够体验到不同的活动而特意准备了不同的理由。学生们对大小姐的感激就会变得更加大了。
明明只是一句话。
只能说——很象是大小姐的风格。
“上官大小姐不要再嘲笑我校了。”
伪仲苦笑了一下,接着轻轻地拨开耳麦对大小姐这么说道,但是还是被我听见了,即使现在大家都很兴奋不在原本安分的状态让我的耳朵震得有些反感。
“那么,昂,妳上来吧。”
什么?
大小姐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让我知道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什么错觉。
冷静了几秒钟之后心里突然变得七上八下起来。
满脑子都是“怎么了”的奇怪问句。
“等......等一下——”
我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试着整理思维,但是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我的思绪变得更加杂乱不堪。
怎么办,我最不擅长的就是一个人面对一群人,也就是“舞台”这种东西。因为过度的紧张差点让我窒息过去。我虽然是个管家,但是还没有被调教成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现在的情况我宁可自己是一个只知道听主人的话,没有“紧张”这种感觉,甚至没有“羞耻”这种感觉的机器人。冷汗不停地从后背散出来,之后又被空调风吹得有些发干,使我的肩膀不由地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这就是紧张的感觉吗。脑袋变得胀胀的,我在这时才知道心脏原来是在跳动的,强烈到我不敢想象。
所有的痛楚在这个时候全部集中到我的脑神经。右手臂、手腕,整只右手、甚至半边的肩膀,在这种时刻变得意外地敏感,自己都觉得痛得有些过分了。
冷静一点,冷静下来。
——完全冷静不了。
不明白大小姐想要做什么,也许又是什么玩笑也说不定。
我在重度紧张之中终于想到了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
抬头的时候,大小姐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
好想现在就晕过去。但是太紧张了连我的脑袋都变得异常兴奋。
会被拉上去的。一定会被拉上去的。
我已经顾不了什么“观众此时因为大小姐走下台而变得亢奋就像看见自己喜欢的明星走下台一样”的场景了。
我想要现在就逃走。
嘴巴硬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对我来说是三个月中状态最糟糕的一次。要是在同一天中来两次,我一定会死掉的。
原因只是因为大小姐的一句“那么,昂,妳上来吧”。
“昂,妳在冒冷汗呢。”
大小姐弯下腰,用凉凉的手背逝去我额头上的冷汗。
我已经麻木得站不起来了,所以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
“昂要是太害怕的话,坐在这里接受我的问题也是可以的——”
才不是害怕,我只是紧张而已。
我想这么说。不过我瞬间意识到我的紧张也就是所谓的害怕。
大小姐顾及到我的面子,便用手拨开耳麦在我的耳边这么呢喃着。
我不想被大小姐看不起。虽然我知道选择“坐在这里接受大小姐的‘玩笑’”是一个很好的逃避方法,但是我还是不想做懦弱的一方。
我知道大小姐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刺激我的自尊心。但是她只是一个人玩弄我的自尊心不经让我舒了一口气。
“我可以上去。”
终于,我微微低着头这么对大小姐说了。大小姐现在一定是一副得逞微笑的样子吧。
于是我的“害怕”再一次涌上我的脑袋。这一次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乱掉了,脸也有些烫。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肯定答复。
我觉得一定是自己说错了。
在填补脑海中的空白部分时,大小姐牵起我的左手,让我不由得也跟着站起来。大小姐微微笑着,重新调整好耳麦的话筒方向,以一句“那就一起上去吧”的柔柔声音就将我轻松地“牵”到了台上。
台上的灯光照得我差点睁不开眼睛。这种场面只有五年前,大小姐十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作为管家需要跟在大小姐身后,才被迫站上舞台,而且当时我也是一句话都不用讲;相反的,站在前面的大小姐则是即兴讲了很多东西。突然想起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我十周岁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么华丽的舞台的——可以有的话我也不要。
不过到底要让我做些什么。
在大小姐发话之前我倒是听见了关于我的话题。
“悯伊殿下好帅!”
“就是那个家伙吧,上上个星期用篮球把篮筐踢下来的那个!应该是的吧!”
“什么那个家伙!她可是悯伊大人耶!还有她是用篮球把篮球架踢破了!小心说错话,要不然下次破掉的就是你!”
我只是把篮球踢进了篮筐而已——
为什么会传成这个样子。
不过我是真的变成了“悯伊大人”和“悯伊殿下”了吗。
——喃儿妳那是什么表情,是觉得别人很奇怪吧,但是为什么那副表情会比我显得更加不情愿。
托那些不和谐的议论声的福,我的心情变得有些放松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小姐把我叫上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比起在议论声中静静地等待,我更希望大小姐在这时将所有想做的一口气全部做完,然后好放我下去。
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大小姐发话了——
但是我好像没有听懂耶。
“昂,我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了,在这三个月里面妳没有做任何人的管家,而是今天才刚刚再一次任职。为了表示你的忠诚度,我希望妳在这个舞台上,当着所有三年级生与各位老师,做出第三次发誓。”
是不是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上仆人培训学校,到了国中才正式入学的关系,我的文化水平已经跟不上大小姐的思维了?不过我记得那个时候确实是有半天时间让最专业的高级教师给我们灌输不同的文化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的文化水平与理解能力应该是比普通的学生要高的。而且我所在的班级是“文、武、技”三合一的班级,是比其他班级多出一门灵活的“技”的,所以我是不可能跟不上大小姐的思维。
更何况我自以为是有多了解大小姐。
和大小姐面对面了。
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欲”而是选了“技”。要知道现在读心术比魔术要有用的多——虽然学校里面应该没有读心术这种东西,顶多是个心理学。我承认我小时候选的时候是看哪门酷就选哪一门。
冷汗再一次冒出来了,我知道自己是有多懦弱了。
我完全记不得发誓是什么东西,我也完全不知道我前两次发誓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不记得的话,大小姐会生气的吧。
“昂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因为已经五年没有做那种事情了,而且在这期间妳出了车祸,所以不记得的话也不用自责。那么我就先解释一下吧,妳前两次发誓的时间与内容。”
大小姐伸出手再一次摸了摸我的头,这次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
确实因为四年前的车祸,我的记忆有一部分的碎片消失了,但是医生说没有太大关系,而且我也记得所有的人。
要是那个时候我忘记了大小姐,我一定不会被原谅的,大家一定会宁可我忘记其他人甚至爸妈,也不会允许我忘记大小姐。因为失去有关于大小姐记忆的我,需要重新培养感情与忠诚度。
“第一次是在七年前,也就是昂在仆人培训学校学习了四年后,正式成为我的管家的时候。那是正式成为主人的管家时必须做的发誓。第二次是在五年前,也就是在我十周岁生日那天,昂在舞台上自己要求做的发誓。而且所谓的发誓,全部是昂一个人设计的。是属于昂一个人的东西,而昂要交给我的,是那颗一直充满着真诚,甚至快要溢出来的心哦。”
舞台上,有两个人面对着面。
我的五脏六腑互相挤压着,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象是在听一个不关自己的神奇故事,我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故事的主角正是自己与大小姐。
“......”
我似乎在哽咽。
喉咙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耳边嗡嗡的模糊声音好像渐渐平息了下来。
象是潜入了水中,视野变得模糊的同时,脸颊上划下了类似于水的液体,而那种液体,好像来自于我的眼睛。
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甚至好像哽咽出了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是我觉得除了自己,大小姐一定也听见了。
内脏除了跳动,还在被挤压。有一点点难受,还有一点点痛。
但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去拥抱大小姐,一下也好,而且感觉上不会因为讨厌而被推开。
我试着向不远处模糊的身影走去。
再次眨眼的时候,看见大小姐已经做出了“来抱我吧”的姿势。
不同于早上的是,我慢慢地走了过去,搂住了大小姐的腰,把头撇向舞台的里侧,撒娇似的啜泣着。
被大小姐搂住脖子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但过了几秒后,我便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大小姐对我歪了歪头,我知道她是想说“这次拥抱的时间好像比平常要短呢”。但是我必须放开了。因为接下来,我要开始发誓了。
——虽然我并没有想起发誓的内容。但是大小姐说,发誓的内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再即兴设计一个就可以了。
我退后两步,看了大小姐一会儿,便单膝下跪了。
我没有拿话筒,心里想着只要用大小姐听得到的声音就行了,但是不知爲什么,台下变得有些安静。
因为低着头,所以我除了听见了台下的声音,看不见大小姐的表情。台下的人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根据声音分析,大部分人是兴奋了——所以我才是该觉得莫名其妙的人吗。
我将左手握拳平放在右肩头,想好该说的话,深呼吸后,便闭上了眼睛。
“我名为‘卬昂’,在此发誓成为上官佑辷大小姐的管家,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将姓氏改成‘上官’,愿将整颗心双手奉送给大小姐,一辈子跟随在大小姐的身后,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都会无条件的遵守——”
“因为,我是您专属的存在啊。”
隔天早上,我被哥哥问了“为什么昨天中午没有在食堂看见昂和佑辷啊”这样的问题。
那是当然的,昨天早上的“新生欢迎会”竟然会在我发誓之后立刻结束,我还没有站起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除了上课,下课就没有安分过,也就是说,我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大小姐也是。虽然上课依旧有机器的声音就是了。
这样的事情会持续多少天啊,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一出门就会看见同班的同学埋伏在门口——因为这是唯一一座拥有两楼的房子了,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别墅。另外的家庭差不多都是一层的平房,带院子的几乎只有“上官”家了,虽然门口没有像别人家那样在门口摆上木板写上姓氏,但是在地区中心造下别墅也是一件显眼的事情。
当然我没有把具体原因告诉哥哥,而是反过去把哥哥教训了一顿。
“哥哥也要好好叫大小姐为大小姐,不要直接叫名字。”
“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她的管家——”
我的话遭到了哥哥白眼。
“大小姐”的称呼难道很恶心吗。
“妳也差不多该去叫妳的大小姐起床了。”
哥哥看了看手表后,漫不经心地丢给我这么一句话。
虽然我觉得大小姐昨天刚刚到这个地区,再加上昨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补充睡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太想去打扰她,但是哥哥都这么说了,我决定先去大小姐的房间看看她。
我房间的隔壁就是大小姐的房间。
去了二楼轻轻地叩了叩门,并且喊了声“大小姐”。但是并没有人理我。果然还在休息吗。
突然觉得因为哥哥的一句话而去打扰大小姐有点太乖了。不过敲了几下门之后不进去又很奇怪,所以我只能无奈地说了声“失礼了”,然后推开门。我觉得我应该把这种违和感怪到哥哥的头上。
虽然是我的隔壁,但是房间明显比我的大很多,明明是一个人的房间竟然奢侈地在房间中间放了一张一米八的黑色公主床,除此之外还放了各种东西,就算是这样,这间房间看上去依然不显拥挤。我是不是该怀疑一下这栋别墅的构造了。不过从外面看,大小姐的房间的部分确实是凸出来了。房间的地板被白色的毛毯铺满了,除了房间里连接厕所的那一块没有放上毛毯,另外地方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加上早晨的阳光,我怀疑我的眼睛快要瞎掉了。
用力挤了挤眼睛之后,我脱掉拖鞋,走进房间。
走到床的一边,发现棉被叠得很整齐,而且床上也没有熟睡的大小姐。
原来早就起来了。看来保持原来习惯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昂,现在还不到七点,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我的房间,是不是想偷看我的睡脸?”
“不是那样的,大小姐。请不要一大早就开我的玩笑。”
听见身后发出了大小姐的声音之后,我急忙转过身,却还是面带微笑地藏住了心里的慌张。
“来,新的管家服。只是颜色变了一下,其他的设计都没有变,马上去换一下吧。”
我说了声谢谢之后便接过衣服去自己的房间换上了新的管家服。
白色的燕尾外套,灰色的无袖纽扣衫,再加上最里面的白色衬衫和红色的领带,还有白色的长裤与长靴。
——真的只是颜色换了一下。
“看上去有点别扭哦。”
“嗯......是挺别扭的。”
我在房间的厕所照着镜子,发现现在的自己就象是一个将要去参加婚礼的新郎官一样,完全不像一个管家。有了这样的感觉之后,身后突然发出配合我心理的声音,而我也下意识地赞同了那个声音。
——不过为什么我的房间里面会有除了我之外的别的声音。
“......”
想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很生气地朝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的脸抿了一下嘴,之后才慢慢转过身体。
“为什么哥哥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且还是厕所!”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妹嘛。”
“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哥哥刚刚看见了我换衣服的过程咯!”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差不多确实是这样——啊啊,这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看见佑辷都下来了你还没有下来觉得妳太慢了早餐快凉了所以才上楼的,等我来到你的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厕所的门没有关而且妳在换衣服仅此而已。”
哥哥以很快的语速解释着,虽然表情依旧很随便。
不过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觉得我应该差不多要原谅他了。
“姑且再问一句,真的只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哥哥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摆出一副“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的表情,害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在他没有补上那句话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昂换衣服很慢耶,而且难得碰上这种事情——内衣也一点都不刺激。”
“你这个......”
“大变态——!”
我对着哥哥的小腹狠狠地捶了一拳后,便关了灯离开了房间。
——我发现身后的人连呻吟都没有发出来——但是我绝对没有可怜他,因为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为什么要刻意躲着哥哥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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